时光飞逝,转眼又是一年。我还清晰地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,在220宿舍的模样。我听着mzz、lzq和同学开黑,看xf用键盘敲打着莫名其妙的内容,我也有的没的地跟jcy和jmd聊着天。晚饭点了两条烤鱼吃,宿舍里还有吃剩的零食。新年了,我拿着曾经的政治笔记,看着柳老师写的”继续努力“,幻想着新的一年有新的机遇。
就这样走进了2022,就这样迎来了我出生有记忆以来最艰难的一年。
“时光飞逝”这个词更像是文人墨客的客套。真正经历过一段“时光”的人,不会觉得有什么“飞逝”可言。那每分每秒的记忆,或欣喜,或痛苦,都鲜明地留存在灵魂深处,待你回首看来,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条路。2022的开始,就让我印象异常深刻。
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所有人的复习计划,也就我这种不打算背马原的没有受太多干扰。1月8号是一个难以忘怀的日子,在那个寒夜,腾一的所有同学聚在体育馆,等待着未知的核酸,等待着未知的马原考试时间。我们复习着马原的知识点,咒骂着学校乱来的集合安排,在体育馆外凌冽的寒风中,攒动的人群像黑夜一样混乱而无知,我第一次感受到疫情的冲击。不过那时,做核酸的莫名兴奋和新奇感冲昏了头脑,我并不知道那一夜过后我会变成什么样。
于是学校就这么封闭了。紧锁的校门、禁止堂食的食堂、缺货的超市,当真正面对这种境遇时,我无话可说。几天前还在嘲讽西交的人回不了家,如今却已然成了笼中鸟,比起疫情,我更害怕不能回家过年。那段时间的所有人都像行尸走肉。没有考试、没有作业,每个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吃、睡、玩,睡到昏死后起床刷手机,到点了按时去食堂买点盒饭,下午躺在床上似睡非睡,晚上玩到筋疲力尽,凌晨被喊起来做核酸。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,思想已经基本转变为了家畜。我至今能想起那份盒装的鸡丝凉面里、齁咸的大酱的味道。在那样的时光里,为数不多的慰藉来自曼联和书。凌晨的核酸正好对的上曼联的开球,见证那只曼联一步一步走向衰败竟是我为数不多正经的娱乐。一个普通的午后,我和xf去空旷的图书馆里读书,梁思成先生一本回忆清华生活的书打动了我,而一本鬼吹灯黄皮子坟则为接下来几个月的故事埋下伏笔。
混乱的一月终于结束了。我在寒冬的深夜四处奔波寻找打印机,终于换来了一份返乡证明,回到了故乡。可回来后,我又遇到了新的困难。2月4号的夜里,我不能寐,胡乱臆想着足球球星的生涯,突然意识到:如果这个球星死了,怎么办。这个问题越想越不明白,我试图用天堂和上帝的宗教说辞掩饰内心的慌乱,但一份来自基因的恐惧击溃了我:我突然开始怕死了。接下来的几天里,这个问题在我心头越来越沉重。2月7号上午,我在家中踱步一上午,编出了一套说辞来阐释生命的意义和怕死的荒谬,并得出了通过写日记来缓解恐惧的结论。写一份详尽到鸡毛蒜皮的日记确实缓解了不少恐慌,但我还是没有接受死亡的结局。在这样的沉重心情下,我度过了一个孤独枯燥的春节。我对这个春节几乎毫无印象,为数不多的记忆是一桌显得冰冷的年夜饭。
那个寒假里,我也在为驾照挣扎,学车时教练的一句夸赞和我的优异表现,经常能帮助我暂时战胜那种恐怖的情绪,开心一段时间。真正摆脱那种恐惧是在开学前,和zrp、lzr打美赛,兼着考过了科目二和科目三。美赛的经历非常美妙,那五天五夜里,我忘记了一切身外之事,全身心地在想森林含碳量和那三个任务,那种思考和努力的兴奋感让我在凌晨也能保持强烈的兴奋。科目二、三的顺利通过让我收获了巨大的成就感。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,我再没想过生与死的问题。
新学期到来了,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上并行计算和计算机网络等科目。而学校只允许线上上课,于是生活又回到了一月那种醉生梦死的基调。网课对大部分学生来说,只不过是在电脑前玩手机而已,应付完了作业,谁还会去想课上讲过什么。在这样的环境里,我又一次迷失了人生的意义,一次普通的午睡梦重新激发了我对死亡的恐惧。可能是由于一直憋在宿舍里,我的症状更加明显了:我看东西时会感觉周围在变黑,像是我处在一个死的过程中一样;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死了怎么办,严重到干扰了我的正常生活。现在回头看来,那段时间绝对得了轻度甚至中度抑郁,那种绝望和痛苦的感觉毕生难忘。
记不得三月四月的具体区别了。那两个月里,我的日常就是上课、发呆、胡思乱想而烦躁不堪。因为太过胡思乱想,我必须每天出去散步一个小时来排解内心情绪。有段时间我明天都在给家里打电话,表达我对生和死的不解,甚至被家里骂道“再乱想就退学”。家里的不理解让我只能求助学校的心理中心,我向两个老师讲了我的奇怪情感,她们都很善良耐心,听我讲述,也给提了一点建议。和她们聊完的两三个小时内,我尚能保持心情愉快,之后还是会陷入那种胡思乱想中。说实话,那段时间没崩溃掉真的是万幸。
从四月下旬开始,学校逐步转向线下上课,和同学朋友的见面突然让我的抑郁情绪好了很多,一些大作业的忙碌也经常能让我忘记这些痛苦情绪。当然这只不过是用更烦的事去顶掉当前烦的事而已。不得不说,线下上课以来,我发病的情况大幅度减少了,我有感觉到事情再往好的方向走。期中,有一批课程结课,我全身心的投入到应试里,和同学的交流也多了不少,正当我感觉好多了的时候,突然收到噩耗:老姥娘身体不好,基本已经进入临终关怀阶段了。那一晚我很痛苦,一个人在小树林里哭了很久,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接触死亡,老姥娘在我印象里一直很健康长寿,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,而我完全无法接受。我从八点左右哭到十一点才回宿舍,当时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生活,对得起老姥娘对我说的话。
六月份的学校生活有两个主题:项目制和回家。当时我痴迷于研究MediaWiki的各种技术,实现了Live2D和多个功能,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个网站。虽然这个课程从头到尾透露着不合理,我还被某个人推荐为了小组长,但不得不承认我很享受设计网页的过程。看着网页一步步好起来带给我了很多成就感。而临近期末,天津疫情又有爆发态势,学校为了安全,暂停了授课,迅速放学生回家转线上教学。我也因此回家糊弄着上网课,并完成了形式化方法和人工智能的线上考试。这两个考试都做了不少弊,我只能说大学里的投机取巧也是一门本事。
七月基本完成了所有科目的学习。开始和家人团聚时,也收到了真正的噩耗:老姥娘还是去世了。那是一个中午,和爷爷奶奶聚餐的时候,妈不小心说漏嘴的。老姥娘在五月母亲节的时候去世了,但怕影响我一直没给我说。想到那时候我正恬不知耻地摆烂和贪玩,实在是想杀了自己。回家后我大哭了一场,晚上让妈讲讲老姥娘的故事,来弥补一下我自己所谓的孝心。但跟妈聊过后,突然意识到老姥娘的去世其实并不凄惨。她老人家一直健康高寿,在村里也很有名誉,两个孩子健康孝顺,家族出了不少人才,还是在母亲节这样一个浪漫的日子里走的。想着想着,我也有些释然了,其实所有故事都要有个结局。这个月还考到了驾照,和达哥硕哥聚了聚,总体印象不是太深。
前半年的经历似乎有点太罗嗦了,接下来简单说一点。
开学后迎来了大三的新生活。首先是几个考试,简单应付了过去,成绩不是很理想。然后就是正常的上课环节。这次从一开始学校就要求线下上课,其他同学觉得是折磨,但对我来说肯定是好事。持续了大半个学期的线下上课,和同学一起讨论摆烂的经历真的很治愈我,那段时间,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满足。似摆非摆的节奏也很舒服,总而言之,从下半年开始,我的生活总算是好了一点。
我想把生日作为我整个抑郁病情的终结。那一天,我吃了自己想吃的,没有带任何电子设备,去教室里读了加缪的书,又散步回忆了一下这十年的人生。从那时起我开始感觉自己再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。值得一提的是,这个治愈的经历还与只狼、足球有关,我逐渐感觉到,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超越生命的,而永生不死也并不是什么幸福,一个完美的结局才配的上一路的颠沛流离。看到马尔蒂尼说出“我也将在米兰死去”、看到佛格森爵士在老特拉福德的完美谢幕,真的有种释然的感觉。
接下来的两三个月,我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着。我完成了几个课程的大作业,看着自己认真书写、检查格式的论文,真的非常有成就感。我加入了谢老师的实验室,虽然开局很尴尬,但最近也开始步入正轨了。我尝试开始做几个视频,最新做的视频收获了相当满意的数据。我的综测说的过去,终于评上了荣誉称号和奖学金。
还有很多值得说的故事:项目制、吃火锅、中秋出去玩、吃烤鱼、做大创、S赛、退社团、开车上路、打只狼、玩FM、TGA、打牌、生日吃西餐、散步时拍的花、搬家。。。每一件都是值得单独拿出来大写特写的。所以时光真的在飞逝吗?我真的很感谢经过的每一天。
这一年的足球和电竞的经历也很难忘:S赛滔博的爆冷、Faker的回归和Deft的最后一舞;欧冠皇马一路逆袭、巴黎被逆转、曼联惨淡出局;世界杯阿根廷被保送、葡萄牙高开低走、没心情看的英法大战。注定是足球史上重要的一年,也可能是英雄联盟跌下神坛的开始。
这一年无论是情感、学习、生活还是业余消遣,都很困难。取得的小成绩不少,但整体还是偏惨淡的,对我个人来说是很不想回想起的一年。以后可能还会补充这篇文章。
写到这里已经是23年的第一天了。希望新的一年能像2020年那样,不被抱有希望,却最终收获美满的结局。万事顺意!